成功了?
她真的“闯”进来了?
可举目四望,
只有陌生的工地、
轰鸣的机器和飞扬的红尘。
她往兜里伸手一掏。
完了!
阿妈塞给自己的纸条不见了!
上面是堂姐的地址和电话!
肯定是刚才跑得太急太快。
一不小心就掉了!
她茫然地抱着装满布匹的胶袋,
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闯深圳”这三个字背后沉甸甸的恐惧。
……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潮州塔仔村,
正是炊烟袅袅的黄昏。
张春兰刚喂完丈夫林西耀喝完一碗稀薄的中药。
药味苦涩,
弥漫在狭小昏暗的灶房间里。
林西耀虚弱地靠在床头,
脸色蜡黄,
眼窝深陷,
一阵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胸腔,
瘦削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张春兰赶紧放下药碗,
轻轻拍着他的背,
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和疲惫。
“阿爸,阿爸,你看我折的船!”
七岁的林秀杰举着一个用旧作业本折的小纸船,
兴冲冲地跑进来,
小脸上满是献宝似的兴奋。
他刚上小学,
还不完全明白家里的困境,
只知道姐姐秀珠去了一个叫深圳的大地方,
说等以后赚钱了,
会给他买很多好吃的糖果。
“秀杰乖……折得真好……”
林西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声音沙哑无力,
伸出手想摸摸儿子的头,
却因为咳嗽不得不停下。
“孥啊,别吵阿爸休息,去外面玩。”
张春兰轻声对儿子说,
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把林西耀扶着躺下,
盖好薄被,
掖了掖被角。
看着丈夫憔悴的病容和儿子懵懂的小脸,
再想到不得辍学去离乡背井的大女儿,
张春兰的心就闷地发慌。
秀珠到深圳了吗?
见到红苑了吗?
路上顺利吗?
那五百块钱……
不会被人偷走吧?
“唉……”
张春兰轻叹了一口气
那钱,
她本应该提前告诉她的,
给她缝到裤子的内袋里去。
但是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
如果提前告诉她,
自己找人借钱的事情,
她是怎么都不会要的。
但是出门在外,
不给她点钱,
张春兰作为母亲,
实在是良心难安。
所以才在林秀珠上车的最后一刻,
才把钱硬塞给她。
她不敢深想,
只能把所有的焦虑都压在心底,
默默地收拾起药碗。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春兰婶!春兰婶!”
“快开门!”
“有电话!”
“深圳来的!说是有急事!”
是村支书的儿子林文哲,
今年也是高二,
是女儿林秀珠的同班同学。
林文哲长得高高瘦瘦,
斯斯文文的,
脸上还带着一副近视眼镜,
一点都不像农村的孩子。
秀珠还在潮州的时候,
两人没少在一起互相学习。
张春兰的心停跳了一百拍,
手里的药碗差点滑落。
她来不及多想,
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林西耀也挣扎着想坐起来,
被林秀杰好奇又紧张地扶住。
来到村部办公室,
就看到那部红色的摇柄电话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