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个小姑娘,
昨天是她骂走的,
连剩饭剩菜都不舍得给她吃。
现在……
又想求人家缝补衣服。
她喉咙里咕哝了两声,
眼神在陈伯的袖子和林秀珠之间来回逡巡,
那点爱美之心最终还是压到了面子。
她扭捏了一下,
粗声粗气,
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甚至带上了点别扭的客气:
“喂……那个……女娃儿?”
林秀珠看向她,
不卑不亢:
“阿婶,有事吗?”
阿兰指了指陈伯的袖子:
“你……你真能弄成那样?”
“可不可以把我那件工装……也整一整?”
她想起自己那件洗得发黄、
腋下还开了线的蓝色工装。
平时她不在乎,
但看到陈伯这件衣服,
心里突然就痒痒了。
林秀珠微微一笑,
完全不计较她昨天的行为,
开门做生意,
来了就是客。
潮汕人的骨子里,
永远刻着“和气生财”四个字。
她点了点头:
“可以试试。只要布料还能用。”
“好!好!”
阿兰眼睛一亮,
见林秀珠大度得很,
对这个柔弱的妹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她风风火火地转身就往厨房跑,
“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那架势,
生怕慢一步林秀珠就跑了似的。
工友们一看连最难搞的胖大婶都“被征服”了,
顿时更热情了。
有人飞快地从旁边废弃的木料堆里拖来一块相对平整的旧木板,
架在几个砖头上,
一个简易的“工作台”就成了。
还有人从厨房后面抱来一大捆裁剪剩下的、
颜色各异的碎布头,
堆在木板旁边。
“细妹,用呢个当台!”
“碎布喺度,睇下啱唔啱使!”
“热水!陈伯,快啲攞啲热水俾细妹洗手!”
小小的裁缝铺,
就在这尘土飞扬、
机器轰鸣的工地一角,
以一种猝不及防又充满烟火气的方式,
支棱起来了。
林秀珠深吸一口气,
将那个视若珍宝的红蓝白格子胶袋轻轻放在“工作台”上。
她解开袋口,
小心翼翼地拿出她的针线包、小剪刀、染料粉包,
还有几卷她亲手染就的、颜色纯正的布匹。
靛蓝如深海,赭红似晚霞,鹅黄若初阳。
这些原本准备去摆地摊售卖的“心血”,
此刻成了她立足异乡的第一块基石。
第一个客户男性工友,
叫阿辉。
他腿上的蓝色工装裤,
裤腿已经破破烂烂了好几处,
看起来就个拖把头一样。
别说,
和后世的流苏裤还挺像。
虽然没什么造型,
但是自带一种滑稽的时髦感。
林秀珠让他脱下裤子,
“你要把裤子脱了,我才能给你缝补。”
阿辉没想到还要脱裤子,
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
黝黑的脸颊瞬间腾起两团火烧云,
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裤腰,
结结巴巴地说:
“啊?脱、脱裤子?在、在这儿?”
这反应像根火柴,
“嗤啦”一声点燃了围观工友们憋了半天的笑料。
角落里不知谁先“噗嗤”一下漏了气,
紧接着,
整个棚子就像被投入了一枚欢乐炸弹。
“哈哈哈!阿辉你个大老爷们儿,还怕脱裤子啊?”
“快脱快脱,让咱们也欣赏欣赏你的‘时髦’流苏裤!”
“人家叫你脱裤子,又不是叫你这里脱。”
“你紧张个啥劲儿!”
“怕不是里面穿了花裤衩?”
“你还别说,东北纯爷们就是喜欢花裤衩!”
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
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