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主动锁门。
房间里陈设简单,
一张旧木床,
一个掉漆的衣柜,
唯一鲜亮的是念安床头挂着的粉色纱裙,
那是她用自己在村委算账赚到的工钱给女儿买的生日礼物。
念安还在抽泣,
小脑袋往母亲怀里蹭。
许曼卿解开旗袍盘扣,
把女儿搂得更紧,
指尖触到女儿后背细密的汗湿,
心里像被浸了冰水,
凉得发颤。
窗外传来堂屋收拾碗筷的叮当声,
夹杂着婆婆压低的抱怨:
“你老婆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当着外人的面,就甩脸子!”
“我们家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
‘不就是想让她生个儿子吗?’
“谁家的儿媳妇像她这样的?”
“天天跑到村委去和那些男人混在一起,”
“也不顾及顾及影响……”
每一个字都像针似地扎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
门板突然被重重撞了一下。
"曼卿,开门。
"
是陈敬棠的声音,
带着酒气的浑浊。
许曼卿没应声,
只是轻轻拍着念安的背,
哼起汕头老家的童谣。
“天顶一条云,天下二只船,一只载英歌,一只载蜜桃,蜜桃跌下水,英歌快快走去追,追不起,投啊姊,啊姊气到面红红,投新人,新人插雅花,乌孵炒树瓜,树瓜啦啦沥,涂到啊新人一大鼻。”
那是母亲小时候经常哼给她听的。
"曼卿,你听我说。
"
陈敬棠的声音贴着门板传来,
"过继的事,我知道你难接受。”
“但你想想,这只是权宜之计,念安永远是陈家的孩子,阿娟还能亏待她?”
“等我们生了儿子,以后家产不都是他们姐弟俩的?
"
许曼卿终于开口,
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什么权宜之计?”
“你就是不喜欢念安,不喜欢我们两母女!”
陈敬棠的声音拔高了:
“你怎么就说不通?想不明白?”
"我在海关的工作有多不容易?”
“生二胎被开除,我们全家喝西北风?”
“过继只是走个形式,户口迁过去,人还在身边养着,有什么不一样?
"
"不一样。
"
许曼卿打断他,
字字清晰,
“你以为计生办那些人是傻子,好糊弄?”
“要过继就肯定要把念安送走!”
“那以后念安是叫我阿妈还是大舅妈?”
“叫你是阿爸还是大舅舅?”
门外沉默了片刻,
接着是更重的撞门声。
"许曼卿!你别给脸不要脸!
"
陈敬棠的声音彻底变了调,
"这是陈家,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做主!
"
念安被吓得大哭起来,
许曼卿死死捂住女儿的耳朵,
后背抵住门板,
感觉那木头都在发颤。
她看着墙上挂着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自己穿着大红嫁衣,
眉眼间还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怎么也想不到,
日子会过成这样。
后半夜,
念安终于哭累了睡熟。
许曼卿蹑手蹑脚起身,
想去厨房倒点水,
刚拉开房门,
就听见院子角落里传来婆婆压低的说话声。
"春凤......对,就是想问问过继的手续.......
"
陈美凤的声音裹着夜风飘过来,
"孩子户口迁过去,你那边农村的,政策松......嗯……能不能办?你帮我打听打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