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梅扯了扯黄佩珊的衣袖,低声催促道。
黄佩珊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压下心头的纷乱,点了点头。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片在晨风中摇曳的芦苇丛,暗自祈祷:
千万别是家栋,千万不要……
两人沿着来路返回,黄佩珊一路沉默不语,脑海中全是那个模糊的身影。
李远梅看出她心事重重,却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陪伴在一旁。
快到电子厂宿舍时,黄佩珊忽然停下脚步:“远梅,你先回去,我有点事要去趟东门。”
李远梅猛地收住脚步,扭过头来看向黄佩珊。
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明明灭灭,衬得她眉头紧锁:
“这都什么时候了,去东门干啥?等下还要上早班呢!”
黄佩珊捏紧了兜里的手电筒,指尖掐得发白。
方才在码头听老潮汕人提到“大飞”时,她心头猛地一跳——
大姐许曼卿的丈夫在海关做事,说不定能探听些偷渡的门道,甚至能搭上关系,
看能不能帮刘秀英一把。
顺便……
打听一下这次抓的人当中,有没有认识家栋的。
“我去找个人,说不定能问出英姐的下落。”
黄佩珊压着嗓子,目光扫过厂区四下无人的小路,
“你先回宿舍等着,要是天明我还没回来,你就说我生病了,帮我请个假。”
李远梅仍不放心,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要不我跟你一块去?这折腾一个晚上了,你一个人……”
“别,”
黄佩珊轻轻挣开,语气不容置疑,
“你回去守着宿舍,万一英姐回来了呢?我快去快回……”
她从裤兜掏出几张零票塞给李远梅,
“饿的话就去楼下小卖部买个面包垫垫肚子。”
李远梅瞧见她眼底那抹执着,知道劝不住,只得点头:
“那你千万小心,有事就喊,我就在宿舍窗口盯着。”
黄佩珊应了一声,转身就快步往东门赶。
夜风刮得比白日更烈,吹得她单薄的工装哗哗作响,她却一步不敢慢。
赶到东门路口时,很多店都还没开门,
现在才凌晨四五点,只有三两家早餐店亮着灯,
黄佩珊依稀记得许曼卿提过,她哥嫂的海货店就在这附近的巷子里,可具体位置记不真切了。
她只能挨家挨户地找,眼睛紧盯着门牌,生怕漏过。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巷口一家悬着“许记海货”木牌的小店跃入眼帘。
巷口那家“许记海货”店门紧闭,旧木门上挂着的“休业”牌子随晨风微微晃动。
黄佩珊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她绕到店后,踮起脚借着熹微晨光朝里张望——货架空荡荡的,秤盘上落了一层薄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她在巷子里来回踱了三趟,直到早餐铺子的粥香混着晨雾漫过来,才不得不承认,这趟是白跑了。
兜里的手电筒硌得生疼,像块烧红的烙铁,灼得她心口发闷。
“要是许姐在就好了……”
她咬住下唇,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买了两个刚出炉的肉包,一边往电子厂赶一边啃。
滚烫的肉汁溅在工装袖口上,她也顾不上擦。
满脑子还是刘秀英的下落,还有码头上那个酷似家栋的背影,搅得她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