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威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是,
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忍不住想对着林秀珠说点真心话。
再说,
就算她知道又如何,就她这样一个没钱没背景的乡下妹,还能翻天不错?
货车拐进一条窄巷,面料仓库就在不远处。
马家威停下车,熄了火,转头看向林秀珠:
“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别往外传。堂哥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孩子的来历,免得麻烦。”
林秀珠点点头,胸口却像是压了块大石,沉甸甸的。
她想起自己在东门摆摊时,常看到一些抱着孩子讨饭的女人,当时只以为是家里穷,没多想。
现在回过头看,说不定其中就有被那些人拐来又随手丢弃的孩子。
“走吧,先去仓库。”
马家威推门跳下车。林秀珠抱着布料跟在后面。
林秀珠不知道的是,马家收养的那个孩子正是刘秀英苦苦找寻的女儿。
香港半山,马家大宅隐在一片浓密的香樟树林之后。
奶白色的欧式外墙爬满了盛放的三角梅,雕花铁门两侧,几名深色西装的保镖静立如雕塑。
风声掠过庭院,也仿佛压低了几分声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肃穆。
长桌两旁,两拨人相对而坐。
马家璋夫妇面色凝重,对面是一位身着藏青唐装的中年师傅,他指尖捻着佛珠,正缓缓从玲玲头顶抚过。
玲玲蜷在陈淑仪怀中,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
连续几天,她总反复做那个噩梦——摇晃的“大飞”、咸腥的海水,还有一个模糊的女人一声声唤着“玲玲”。
此刻站在陌生环境里,她鼻尖发红,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被溪水濯洗过的黑曜石。
“马老先生心脉气虚已有多年,”
唐装师傅声音低沉,带着老式粤语特有的顿挫,
“这丫头是水命,正合老爷子的火命,水火相生。”
“她留在宅中,不只能驱散晦气,更是一个‘引’——好比往塘中投一颗石子,能引来更多福气娃娃投胎转世。”
陈淑仪猛地抬起头,眼底那抹疲惫里突然迸出光亮。
她暗暗掐了马家璋一把,丈夫立刻会意,忙不迭为师傅斟茶:
“大师的意思是,有玲玲在,我们之后能……”
“心诚自然灵验。”
师傅抬手打断,目光落到玲玲发间那根红绳。
那是刘秀英以前系在女儿手腕的,被人贩扯下又系到手背,最后被陈淑仪细心改系到她头发上。
“这娃命硬,水劫都熬过来了,自带一股旺家运。你们善待她,福气自然会来。”
正说着,佣人推着轮椅从回廊那头走来。
马老爷子裹着厚毯,面色苍白,眼神却依然锐利如刀。
他扫了一眼玲玲,枯瘦的手指微微发抖:“把孩子抱来。”
陈淑仪赶忙将玲玲递过去。
小丫头起初有些怯,可当马老爷子粗糙的手抚上她脸颊时,竟意外地安静下来,甚至还伸出小手摸了摸老人大拇指上那枚温润的玉扳指。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连师傅也含笑点头:“看,这就是缘。”
马老爷子凝视玲玲的眼睛良久,忽然开口:
“就叫‘马念慈’吧。”
满座皆静。
马家璋正要开口,老人已缓缓解释:
“‘念’是念想,‘慈’是慈悲。她来到我们家,是天赐的慈悲;我们养她,也要时时念着这份恩。”
他目光扫过儿子和儿媳,语气转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