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庙会归来,闫慧便觉头重脚轻,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窜起,虎口的旧伤也隐隐发烫,仿佛与什么遥远的东西产生了共鸣。半夜,高烧如凶猛的兽,汹汹来袭,将她吞入灼热与昏沉的深渊。
恍惚中,她仿佛坠入一条光怪陆离的流光隧道,周遭是呼啸而过的色彩与幻影。记忆的碎片在湍急的光流中翻滚、闪烁——母亲年轻时更明媚无忧的笑脸、深夜煤油灯下她偷偷描摹那本残破古书上奇异图案的自己、还有很久以前,篝火旁听到的、不知属于谁的清脆笑声……它们交织缠绕,又纷纷碎裂。
正迷离惶惑间,一只墨蓝色的蝴蝶蓦然出现,打破了混乱。它的翅翼并非凡间色彩,而是缀满了自生银辉的星点,在混沌中划出优雅而确定的轨迹。它绕着她飞旋一周,仿佛在确认什么,而后坚定不移地向前引路,成为这片混沌中唯一的坐标。
流光隧道的尽头,一面巨大无比、如水波般荡漾的镜子赫然出现,镜面并非映照她自身,而是呈现出无数翻飞蝶影,形成一个深邃的漩涡。引路的星辉墨蝶毫不迟疑地振翅,一头撞入镜中,涟漪荡开。下一刻,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攫住了闫慧,将她猛地拉向镜面!
强烈的失重感过后,她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地——千蝶林。这里的空气都流淌着莹莹微光,奇异的植物散发着静谧的气息。
一个空灵古老的声音,直接响彻她的脑海,不带任何情感,却蕴含着巨大的重量:「伯奇之血……晦明之引……试炼……开始……」
刹那间,光与暗的极端景象同时爆发,粗暴地挤压撕扯着她的感官,仿佛要将她彻底撕裂。现实中,她小小的身体在炕上痛苦地蜷缩,冷汗层层浸透粗布衣衫,齿间溢出模糊而痛苦的呻吟。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绝望边缘,庙会老者那句低沉的话语——「灾厄亦是机缘」——如同溺水时抓到的浮木,在她心间清晰回响。她强迫自己停止无形的挣扎,不再抗拒那极致的痛苦,而是尝试用全部心神去「理解」、去「感受」光与暗的本质。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知自她血脉深处苏醒。她超越了视觉与听觉的局限,「看」到炽烈光芒中蕴含着洞察与明晰的种子,「听」到沉寂黑暗里沉淀着安抚与共情的深厚力量。它们不再是敌对的两极,而是流转共生的整体。
不知过了多久,那足以逼疯常人的光暗极端景象缓缓褪去,如同潮水退却。无数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蝴蝶绕着她轻盈飞舞,翅翼洒落的晶莹光粉无声地抚平她精神所有的创痕与疲惫。那只引她而来的星辉墨蝶再次飞到她面前,翅膀轻颤,无声地引她走向千蝶林更深邃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