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爷……饶命……俺……俺就是……就是来给三姑娘……提个醒……”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最极致的恐惧。
我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某片阴影里,那双燃着紫火的眸子,正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没有现身,也没有出声。
但这种无声的威慑,比任何恐吓都更令人窒息。
我攥紧了门栓,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利用?还是合作?这邪性的黄皮子的话能有几分真?但眼下,我孤立无援,奶奶的笔记像天书,那个黑袍男人又完全无法沟通……任何一个可能的信息来源,我都不能轻易放过。
“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我暂且信你一次,把你知道的,关于后山枯井,关于‘它们’,关于我奶奶欠的债,所有!都想办法弄清楚,来告诉我。”
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既是对黄皮子说,也像是说给空气中那缕冰冷的气息听:“办好了,你的小命或许能保住,办不好,或者敢骗我……”
我没说完,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哎!哎!一定!一定!谢谢三姑娘!谢谢三姑娘给俺机会!俺这就去打听!这就去!”窗外的黄皮子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一阵急促的窸窣声后,气息迅速远去,消失不见了。
堂屋里,又只剩下我和那缕冰冷的、无处不在的气息。
还有手里这块催命符一样的布片,和奶奶那本写满绝望的笔记。
空气里那缕寒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一声无声的、冰冷的叹息。
然后,也缓缓消散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腿一软,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迷雾和压力,如同黑云压城。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扭曲的符号。
讨债的……已经来了。
堂屋里死一样的静,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带着颤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滴落在奶奶那本摊开的笔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模糊了上面“作孽”那两个刺眼的字。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门板,很久都缓不过神来,手心里,那块画着邪符的碎布片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几乎想把它扔出去,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死死攥着它,仿佛这是眼下唯一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利用一只黄皮子?跟一个昨晚还想害我的邪祟做交易?
这念头荒谬得让我自己都想笑,可嘴角刚扯动一下,就尝到了无比的苦涩,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奶奶用命把我推到了悬崖边上,底下是深不见底、爬满了未知恐怖的深渊。
那个黑袍男人……他或许强大,可他更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甚至本身可能就是这恐怖的一部分,我能依靠他吗?我不敢想。
空气里那缕冰冷的寒气彻底消散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可他存在过,那种无形的威慑还残留在我绷紧的神经末梢。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等下一次敲窗声,或者更糟的东西找上门。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奶奶的箱子和那本笔记上,黄皮子的话像毒蛇,在我脑子里反复回响——“后山枯井”、“保家仙”、“镇东西”、“挪用”、“债”……
这些碎片化的词,和笔记里那些绝望的记述隐隐对应,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