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的悲壮!何等的决绝!何等的……忠烈!
古代人的思维真是……额,难以评价?
但是!
“大人!”李御史猛地站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在抖,端起酒碗,“下官……下官敬您!敬您这份赤胆忠心!敬您这腔浩然正气!”
“敬大人!”王主事和杨业也红着眼圈站起来,举碗的手都在颤抖。
锦衣卫们互相看了一眼,也默默端起碗,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洛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搞得有点懵,心里嘀咕:‘咋又敬上了?我不就吹个牛逼,顺便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好坦然去领那笔死亡奖金吗?能成就成,失败了就用其他马甲争取,嘶,这古代人是不是脑补能力太强了?’
但气氛都烘到这了,他也不好扫兴,只好也端起碗,站起来嘿嘿一笑。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喝酒喝酒!今天不醉不归……呃,算了,还是归吧,明天还得上朝呢,说不定陛下又想出啥幺蛾子。”
他这随口一句陛下想幺蛾子,又把几人刚放松的神经给绷紧了。
对啊,陛下虽然被逼着召靖江王入京,可谁知道后面会怎样?
陈洛看着他们瞬间又紧张起来的脸,无奈地摇摇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他猛地放下酒碗,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系统提供的)纸笔,铺在油腻腻的桌子上,也不管周围环境嘈杂,提笔就写。
几人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只见抬头赫然写着——《呈陛下书》!
李御史当时腿就软了:“大、大人!您、您这又要写什么?!”
朝堂上那惊险一幕还没过去呢,这怎么又开始了?
陈洛头也不抬,笔走龙蛇,嘴里叼着骨头含糊道:“没啥,给陛下写个条子,报备一下。”
“报、报备什么?”王主事声音发颤。
“哦,就跟陛下说一声,臣今天在朝堂上顶撞了他老人家,心里过意不去,但臣穷,没钱买厚礼赔罪的事……同时必须提一下这饭吃的不是结党营私,也是为你们好。”
“讲明白是我陈洛自掏腰包,请今天为臣说了几句公道话的同僚在这家‘刘记酒馆’吃了顿便饭,花了……我看看啊……”
他居然真的抬头问老板:“老板,这桌多少钱?”
老板听到这种白话的提问也一愣,但马上走来笑着报了个数。
陈洛认真记下:“……共计花费纹银一两二钱。臣虽清贫,但此心可鉴,绝无结党营私、铺张浪费之意,特此报备,伏惟圣鉴。”
写完,还吹了吹墨迹,满意地点点头:“嗯,完美!”
李御史、王主事、杨业:“……”
锦衣卫们:“……”
所有人内心再次奔过一万头神兽!
给皇帝写条子报备吃饭花了多少钱?还特意强调是便宜小馆子?!
这、这已经不是作死了!
这简直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蹦迪,顺便还把作死的过程写成报告上交啊!
我的陈大人啊!您是真怕陛下忘了砍您是吗?您这到底是坦诚还是挑衅啊?!
陈洛看着他们目瞪口呆、魂飞魄散的样子,诧异道:“怎么了?这不对吗?咱们当臣子的,得让陛下放心啊!吃个饭报备一下,显得咱们坦荡!说不定陛下看我这么穷,一感动,还能给我涨点俸禄呢?”
虽然他完全不在乎那点俸禄了,毕竟古代的俸禄又拿不到现代……不对,能拿啊,但这银子卖不出去几个钱啊。
恩,要不干脆分给这些兄弟们花吧?
而眼前几人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们看着陈洛那副我是不是很机智快夸我的表情,再想想他刚才那番死都不怕的言论,忽然间,一切都合理了!
陈大人这不是机智!这不是坦荡!
他这是在用这种看似荒唐的方式,向陛下表明他无所畏惧、心中无私!
他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报备,恰恰证明他在大事上绝无半点私心!
更是最主要的怕皇帝事后弄死他陈洛后,处理他们这些和他吃饭的官吏们。
陈洛大人,想的太远,这是为他们考虑啊!
“大人……您……您真是……”杨业嘴唇哆嗦着,又想哭了,这次是感动的。
李御史和王主事重重坐下,端起酒碗猛灌,仿佛喝的不是酒,是壮行的烈药!
跟着这样的上官,死了也值啊!
陈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又自行脑补到热血沸腾的样子,挠挠头,也懒得想了,大声招呼道:“老板!再加一盆骨头!今天高兴!哥们几个,放开了吃!放开了喝!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敬大人!”
小小的酒馆里,再次响起了碗筷碰撞声和压抑却激动的低语。
陈洛啃着骨头,喝着劣酒,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嗯,断头饭的气氛组到位了,工资又稳了一步,完美!’
而他身边,是一群坚信自己正在参与一场必将载入史册的悲壮事业,并为此热血沸腾,甘愿赴汤蹈火的同僚!
你说扯不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