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他娘的这么个理儿！”杨业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酒水和可能的泪水，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老子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老子知道，谁对老子真心，老子就对谁掏心窝子！贤弟……他们陈家人，是把咱们当自己人，才跟咱们私下说那些掉脑袋的话！咱们要是再装聋作哑，还是个人吗？！”
他环顾王主事和李御史，伸出胖乎乎的手：“干了！咱们就跟这陈家……这‘送死’的忠烈之家，绑一块了！他娘的，大不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老子陪他们疯这一把！”
王主事看着杨业伸出的手，又看了看李御史，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光芒取代。
可他想起了家中老母，心中一痛，但随即想到，若天下因藩王之乱而大乱，老母又能有何安稳日子？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他猛地一咬牙，也将自己的手重重拍在杨业的手上，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我老王家里还有老母要奉养，不能跟你们一样豁出去……但！我豁出这身官袍，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想办法保住陈贤弟，保住他这弟弟的命！至少让他把该说的话，说完！让陛下……听见！”
李御史看着两只叠在一起的手，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解脱的笑容。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仿佛要进行一项极其庄严的仪式，然后，将自己修长却坚定有力的手，稳稳地覆在了最上面。
三只手，一只肥胖有力，一只微微颤抖却紧握，一只修长沉稳，在这一刻，紧紧交叠在一起。
“好！”李御史沉声道，目光扫过两位同伴，“既然如此，我等便立下盟誓！虽不能如陈家人那般以死明志，但也要竭尽所能，助其成事！”
“杨兄在京中人脉广，多打探消息，尤其是陛下和锦衣卫的动向，务必提前预警。”
“王兄心思缜密，负责筹划，如何能在不触怒陛下的前提下，将陈、陈贤弟的贤弟的谏言，以更稳妥的方式上达天听，或是在关键时刻，能有人为其缓颊求情。”
“至于我……”李御史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这御史身份，还有些风闻奏事之权。有些话，陈家人说得，我为何说不得？这藩王之弊，天下有识之士岂无察觉？只是无人敢言！如今，便由我来做这个敲边鼓的人！”
“陛下心思深沉，此番将周王与陈洛关在一处，也绝非偶然。其中凶险，更胜从前！”
这也是他们买通的狱卒告知的情报，光是这一点，他们就很担忧陈洛此次马甲的安危。
而他说完此话，看着这两位平日或油滑或胆小的同僚，此刻竟都鼓起莫大勇气，心中也是一热，又举杯道：“那我等便就此行事，尽力护持！为了贤弟的理念！”
杨业和王主事也立刻举杯，三只酒杯重重碰在一起，酒水溅出不少。
“为了贤弟！”杨业声音洪亮，带着悲壮。
“为了…为了贤弟……！”王主事声音发颤，却坚定。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辣得龇牙咧嘴，却都觉得胸中一股热气升腾。
放下酒杯，杨业抹了把嘴，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只不过语气依旧沉重：“话说回来…咱们这新贤弟，他兄长叫陈罗，他也叫陈洛？陈家起名这么省事的吗？这要是再多几个兄弟，是不是得叫陈洛洛、陈洛洛洛？”
王主事：“……”
李御史：“……”
刚刚凝聚起的悲壮气氛，瞬间被杨胖子这清奇的重点带偏了几分，这也是陈洛对他们的现代人思维影响结果。
李御史都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族谱之事，岂是我等能置喙的……或许，是分属不同房支吧。眼下，还是想想如何行事更为紧要。”
“对对对，正事要紧！”杨业连忙点头，只是嘴里还忍不住嘀咕，“陈洛洛……，这名字念快了跟敲锣似的……”
王主事和李御史对视一眼，皆是无语。
帮助陈家人之路，注定坎坷又……莫名有点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