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再是文绉绉的粉饰手段，而是他朱元璋都最喜欢的风格——用铁与血来解决问题，重新树立权威！
“那陈洛呢？”
朱元璋的声音缓和了些，但杀意未减。
“陈洛，他依旧是罪魁祸首！”朱标肯定的说此话，但接下来所语却是求情，“可公示其两大罪：一、办事不力，激化矛盾，致宗室罹难！”
朱标完全就是诡辩，或者说，他此举落地的话，等于将靖江王之死的主因巧妙引向陈洛处置不当上。
这就是妄杀了！
朱元璋眼神有些变化，那不是同意，而是愤怒朱标的选择。
但朱标的话也没有停止……
“二，妄测圣意，行为乖张。据此，革职夺功，判……终身监禁，遇赦不赦！”
朱标看着朱元璋，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
“但暗中，可让外界，尤其是凤阳百姓隐约知晓，正是此人豁出性命捅破了天，才换来了父皇的雷霆清算。如此，民怨得以疏导，父皇圣明得以彰显，而陈洛……他得到了‘名’，却永远失去了自由，生死尽在父皇掌握之中。”
“他将是父皇插在官僚和宗室体系中的一根刺，也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剑——若再有人搞得天怒人怨，父皇不介意再弄出一个‘陈洛’！”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
不是纠结于修改一首歌的歌词，而是直接操纵整个事件的叙事权。
朱元璋沉默了良久，终于也缓缓点头，但似乎并非赞同……脸上表情不定，似乎也有借此机会教育朱标的感觉。
“标儿，你此法倒是不错……嗯，姑且先依你所言。”
他走到御案前，提笔蘸墨。
“传朕旨意——”
“一，凤阳知府吴有德及一干贪腐官吏，罪证确凿，着锦衣卫严加审讯，按律严惩，绝不姑息！凤阳勋贵侵吞田产、盘剥百姓者，一并查处，该退田退田，该削爵削爵！”
“二，给事中陈洛，奉旨办差期间，行事狂悖，酷烈擅权，虽有揭弊微功，然难掩其大罪！”
“着革去一切官职功名，判终身监禁，押送诏狱最深处，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周王朱橚，昏聩失察，削爵一年，罚俸三年，于王府闭门思过！”
朱标深深一揖：“父皇圣明！”
圣明？
朱元璋自嘲地笑了笑。
这哪里是圣明，这分明是帝王心术下的无奈妥协。
但，这或许就是掌控这个庞大帝国必须付出的代价。
不过啊……
朱元璋这笑容很快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色彩，他突然看向了后方的朱标大脸。
“你认为圣明就好，但是标儿啊，你的圣明，其实不可！你啊，还是太仁厚了。”
朱标立刻抬头，诧异的看向对方。
朱元璋却不管不顾，只是说出他的狠人理念！
“这帝王心术，在于权衡，更在于……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乱颤。
“陈洛此子，是一把刀，一把能伤敌也能伤己的妖刀！你用其势的想法很好，但留着这把刀，就是留着一个能随时掀翻桌子的祸患！朕，不能留他！”
朱标心头一凛：“父皇！那凤阳民怨……”
“民怨？朕就亲自用自己的手段去平！”朱元璋打断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不是要名吗？朕给他！他不是要解决凤阳之事吗？朕让他去解决！解决完了，就用他的命，来祭奠朕的侄孙，来告诉全天下——朕的规矩，才是大明最大的规矩！”
他又突然改了本就没发下去的旨意，或者说其中几条改了，尤其是对于陈洛的安排。
“标儿，你的法子不可，得按咱的来！”
“罪臣陈洛，虽罪孽深重，然于凤阳弊政确有实证。朕念及帝乡百姓之苦，特予其戴罪立功之机！着令陈洛，即日押赴凤阳，朕赐他王命旗牌、尚方宝剑，暂领凤阳府事兼钦差巡查使！”
这话一出，朱标都惊呆了。
这哪是惩罚？这简直是放虎归山，赋予了他无上的权力！
但朱元璋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窟。
“限其一个月内，将凤阳府、乃至整个中都地区所有贪官污吏、不法勋贵，一体查拿！”
“无论涉及何人，官居何位，皆可先斩后奏！朕要看到人头滚滚，朕要看到田产归民，朕要看到凤阳的天，被他陈洛亲手洗刷干净！”
朱元璋盯着虚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血色的场景。
“他不是能捅破天吗？朕就让他捅个够！让他把这天捅个窟窿！让他把所有得罪人的事，所有招人恨的事，全都做尽做绝！”
“但一个月后，功成之日……”
朱元璋并没有写这些，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朱标。
“即于凤阳城郊，设坛祭天，昭告百姓：钦差陈洛，功勋卓著，然其逼死宗室，罪在不赦！为彰国法，为慰靖江王在天之灵，将其……凌迟处死，以正典刑！”
“朕要让凤阳的百姓亲眼看着，这个为他们请命、为他们杀贪官的人，是怎么被朕一刀刀剐了的！”
“朕既要他们念朕清查弊政的恩，也要他们惧朕国法无情的威！朕要把陈洛用命换来的民望，彻底收归朕手！”
“他用命换来凤阳清明，朕就用他的命，换来朕的绝对权威和朱家江山永固！这才叫物尽其用，这才叫帝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