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梅下晨光(1 / 2)

连云卿哼的调子已经哼到末了,尾音渐渐融进窗外“簌簌”的落梅声里,再也分不出彼此。他忽然低头,下颌线蹭过我发顶的碎发,带着点夜露浸润的梅香清冽,连呼吸都轻得像怕吹走这满室的静:“困了么?”

我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衣襟的云纹暗绣上画着圈——纹路是花嫁老师傅一针一线织的。

“不困。”话虽这么说,眼皮却像坠了轻羽,沉沉地往下压。其实哪里是不困,只是舍不得这刻的暖——他怀里的温度是温温的,像春日里晒透了的棉被;他身上的气息是清的,松烟墨的沉静混着松针的湿凉,比任何安神香都管用;窗外的梅香是淡的,乘着月光飘进来,落在发间肩头;连月光都是软的,漫过我们相靠的身影,把一切都晕成了朦胧的温柔。

这些细碎的暖,把我从头到脚裹在里面,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只想就这么靠着,让时间慢慢停在这冬夜的梅下。

他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顺着相靠的肩头传过来,温厚又安稳。他伸手将我抱得更紧些,手臂环着我的腰,力道不重,却恰好让我靠得更妥帖,仿佛我是他掌心里的一件稀世珍宝,怕松了会掉,又怕紧了会硌。另一只手仍护着书桌上那张快要被风吹走的纸笺,指尖却腾出些空隙,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节奏慢而匀,像老祖母哄着怀里的婴孩,每一下都落在心尖上,催着困意慢慢爬上来。

“那再陪你坐会儿,”连云卿的声音里带着点掩不住的倦意,尾音轻轻拖了拖,却依旧温柔得像融化的月光,“等这阵梅落得缓些了,就把画稿补完。梅树下得添只猫,就像你前日说的那样,通体雪白,尾巴尖沾点墨色,正垂着扫落在脚边的花瓣,得让它看起来懒怠些,才配得上这梅下的闲。”

我“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哼,鼻尖蹭着他衣襟上软滑的锦缎,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墨香与松针气便漫进鼻腔,让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他松开护着纸笺的手,拿起那支兼毫小笔——笔杆是他去年从后山寻来的紫竹,被他摩挲得泛着温润的包浆,笔尖的毫毛齐整柔软,是他特意托人从湖州带回来的。

他蘸了一点淡墨,在画稿的空白处轻轻勾勒,手腕转动的弧度,和昨夜画梅枝时一样从容。先是猫的耳朵,尖尖的,透着点不谙世事的机灵;再是蜷起的身子,线条圆滚滚的,像团刚从暖炉边滚过来的毛茸茸的雪球;最后是那条长长的尾巴,末端微微翘起,尾尖的墨色晕开一点,正扫过一片飘落的梅瓣,仿佛下一秒就要看见那花瓣被扫得打个旋儿,落在猫的鼻尖上。

梅树下那两个原本简单的身影,似乎也被他添了几笔细致的勾勒。靠坐着的那人,发间别着支银质的梅花簪——那是去年我生辰时他送的,簪头嵌着颗淡粉的珍珠,此刻在他笔下的月光下,正闪着温润的光,像藏了颗小小的月亮;环着她的那人,鬓边落着朵浅粉的梅,花瓣的纹路细细描过,连花萼上的细毛都隐约可见,而他嘴角的笑意,被墨色晕染得浅浅的,却比画里那层淡墨月色还浓,像藏了满眶的春光。

风又起了,带着冬夜的凉意,吹得窗棂“吱呀”轻轻响了一声,像谁在门外轻叩。连云卿怕这风扰了我,又怕我着凉,微微侧过身,用自己的肩挡在我身前,另一只手松开我的后背,伸手拉过一旁搭在椅背上的披风——那件灰鼠皮的披风,是前年冬日他去北方访友时特意捎回来的,毛面软得像云絮,里子是我让花嫁师傅绣的缠枝莲纹样。

他轻轻把披风盖在我身上,动作慢而轻,生怕惊醒了半梦半醒的我,披风的领口蹭过我的脸颊,还留着他白日里披着时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梅香,暖得让人忍不住往里面缩了缩。

我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把脸埋得更深些,鼻尖抵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跳的起伏。最后一点意识里,只听见他沉稳的“咚、咚、咚”的心跳声,敲得人心里安稳;还有窗外渐渐疏朗的落梅声,从起初的“簌簌”密响,变成了偶尔的“嗒”一声,像是梅瓣累了,也想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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