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质疑更重,“这话若是传出去,京中那些闲着无事的夫人小姐们,谁会信?怕不都要嚼舌根,说我丞相府的女儿不知廉耻,未出阁便与男子私相授受!”说罢,他重重哼了一声,连带着看连云卿的眼神,都添了几分“你这理由太过牵强”的不赞同。
我见状,心下一紧,忙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拉住父亲的衣袖,“爹爹,”我声音细若蚊蚋,脸颊却像被炉火烧过一般,瞬间热了起来,连耳尖都烧得发烫,“昨夜……昨夜王爷陪我看了半宿的梅花,耽搁得确实晚了。外面风又大,他是担心我一个人害怕,又怕深夜回府惊动下人,才……”话未说完,我便再也说不下去,只觉得喉咙发紧——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怕真的清白,说出来也总像是沾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让人心虚。
连云卿像是早料到父亲会有此一问,适时开口,声音依旧沉稳,没有半分慌乱。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看向父亲:“岳父所言极是,此事确实是小婿考虑不周,失了礼数。”他先坦然认了错,倒让父亲准备好的几句重话堵在了喉咙里。“若只是天色已晚,自可遣人回将军府备轿,或是宿在丞相府为我准备的西跨院。”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时,添了几分柔和,“只是昨夜风急,吹得窗棂都在晃,我见婉儿拢着披风,指尖都冻得有些发白,脸色更是白得像院角的落梅,只顾着让她进屋取暖,一时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确实是我的不是。”
说到此处,连云卿微微仰头,看向父亲的眼神里满是认真,没有半分躲闪:“但请岳父相信,小婿对婉儿,从来都是敬重多于爱慕,真心想护她周全,绝无半分轻薄之意。昨夜在她房中,我也是和衣而卧,更别提越过雷池。”
他语气笃定,像是在立军令状一般,“今日之事,是小婿的责任,自当由小婿来弥补。三日内,我必亲自带着全份聘礼登门,向丞相府正式求亲——定要备上十里红妆,让八抬大轿从将军府一路抬到丞相府,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婉儿是我连云卿明媒正娶的王妃。届时,那些流言蜚语,自会不攻自破。”
父亲闻言,沉默了片刻。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院角的梅树被风拂过,落下几片白梅瓣,轻轻飘落在连云卿的肩头。
他盯着连云卿坦荡的眼神看了许久,眼神里没有半分虚假,只有对我的珍视和对承诺的笃定;又转头看了看我泛红的脸颊,和我拉着他衣袖、满是恳求的模样,紧绷的嘴角终于像是被温水浸过一般,微微松动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弯腰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连云卿:“罢了,既然王爷有此心意,那便按你说的做。”他拍了拍连云卿的肩膀,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又有几分郑重,“只是日后,切不可再如此孟浪。芸儿是我丞相府唯一的女儿,是我和你母亲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绝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更不能让她因你失了体面。”
连云卿顺势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有些褶皱的锦袍,随即拱手作揖,语气恭敬又带着欣喜:“谢岳父成全!小婿定不负岳父所托,更不负婉儿,日后定会待她如珠如宝,绝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说罢,他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落在我脸上。我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指尖捻起篮中一片刚落下的白梅瓣。